在太空画向日葵的人
他猛地转身,劣质白酒的气味顿时在空气中炸开。"晚晚!"男人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,
酒瓶里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晃出刺鼻的弧线,"见到爹不高兴?
"鹿晚的视野边缘开始渗出黑雾。
她太熟悉这种状态了——父亲喝到第三瓶红星二锅头时特有的亢奋。
记忆中的咒骂声与现实的吼叫重叠,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扭曲变形。
"请...请您离开。"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。这句话耗尽了她全部勇气,
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。"什么?大点声!"父亲夸张地掏掏耳朵,转向围观人群,
"哦对了,我忘了我的好女儿是个哑巴!自从她妈——""这位家长!"系主任上前阻拦,
却被一记肘击撞到展示柜上,玻璃橱窗里的奖杯发出惊恐的碰撞声。
鹿晚的呼吸变成了一串破碎的颤音。墙壁上的毕加索仿作开始扭曲旋转,
父亲的声音忽远忽近,像是从深水里传来的。她踉跄后退,撞翻了身后的画架。
素描本哗啦散开,那些从未示人的黑暗面曝露在众人眼前——被黑洞吞噬的恒星,
龟裂的月球表面,以及无数张没有五官的人脸。"看看这些鬼画符!"父亲抓起一张画,
泛黄的指甲深深掐进纸面,"我卖血就让你学这个?"嘶啦一声,
她花了三周完成的《坍缩的银河》在众人面前被撕成两半。撕裂声像一记耳光抽在鹿晚脸上。
她转身冲进雨幕,身后传来父亲的狂笑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——有人正用手机记录这场闹剧。
冰凉的雨水灌进衣领,她跑过被雨水打蔫的郁金香花坛,跑过哥特式图书馆的阴影,
一直跑到校园最西侧的废弃天文台。生锈的铁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,在她身后重重合上。
黑暗像茧一样包裹上来。鹿晚蜷缩在巨大的望远镜基座旁,金属的寒意透过衬衫刺入脊椎。
她机械地卷起袖子,露出手腕上交错的疤痕,
最新的一道还泛着粉红色——那是上周被噩梦惊醒后,用美工刀刻下的月相图。
天文台的穹顶布满蛛网般的裂缝,雨水从缝隙渗入,在手背上留下冰冷...